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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东北与朝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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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18年夏天,也就是中日战争爆发前19年,我曾经和一位朋友到东北去过一趟。日本侵略中国是从东北开始的,我们且来看看民国初年时那里的情形。

    我们从上海搭火车到南京,在下关渡长江到浦口,再搭津浦铁路火车到北京。自浦口北上,火车穿越广漠的平原,一共走了两天两夜。这还是我第一次经过这一区域。飞扬的沙尘,干旱的黄土,以及遍野的玉蜀黍,与江南潮湿的黑土,蜿蜒的溪涧,连绵的稻田和起伏的丘陵,适成强烈的对比。

    我心里想,北方与南方地理环境的不同,可能与两地人民体魄和心理的差异有很大的关系。我的祖先几百年来所居住的华东江浙两省,曾在历史上出过无数的学者、艺术家和政治家;但是我现在经过的苏北和皖北却似乎是全国最贫穷的地区,境内树木砍伐殆尽,淮河更不时泛滥成灾。

    车离苏北进入黄河流域的山东省境。山东是华北的沿海省份之一,人民个子高大,肌肉结实,生活勤劳,但是人烟过于稠密,省民不得不向外谋发展。最后我们到了北京,使我有机会初次瞻仰故都的公园、宫殿、博物馆和花园。我们从北京循京奉铁路续向沈阳进展,途经长城的终点山海关。全球闻名的万里长城,西起甘肃的嘉峪关,像一条巨龙蜿蜒而东,以迄于渤海岸的山海关,把中国本部与满洲及蒙古隔为两半。在火车穿越山海关以前,我们随处可以听到知了(蝉)在枝头此唱彼和,喧闹的情形与中国其他各地完全一样。但一出山海关就不闻蝉声了。原来知了只在长城以内生长、歌唱。

    我们在夜色苍茫中到达沈阳,车站建在城内的日本租界里。街头到处是日本商店,很像日本的一座小城。日本势力侵入满洲已经是铁的事实,除非中国与日本一决雌雄,否则这种情势绝无法遏止。在历史上,满洲和蒙古一直是中国祸患之源。这两个广大区域里的民族如匈奴、蒙古和鞑靼,不时越过长城入侵,致令中原动荡,民不聊生。日本人一旦盘踞满洲,势将成为现代的鞑靼。

    我们拜访了好几位在当地军阀张作霖手下做事的官员,从他们那里听到许多关于满洲的情形。我们原来打算去看张作霖,但是被朋友劝住了。沈阳是奉天省的省会,也是300年前满洲人征服中国以前的京城。我们参观了沈阳附近的皇陵,清兵入关前的清室诸王就葬在那里。

    我们从沈阳搭日本人经营的南满铁路到宽城子。宽城子就是我们现在所知道的长春市,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一度改名新京而成为伪满洲国的首都。日本势力侵入宽城子的迹象非常显著,日本商店随处可见。

    铁道两旁是一望无际的麦田,繁茂的麦穗说明了长城之外这块辽阔的处女地正是中国最富庶的地方,供应每年从山东、河北来的千万移民,绰有余裕。从中国抢走东北等于剥夺了她的生存空间,并使黄河流域的省份窒息而死。

    宽城子是日人经营的南满铁路的终点,也是原由帝俄经营的中东铁路的起点。中东铁路公司承袭了沙皇政府的腐败作风,由一群贪污无能的白俄雇员在管理。买了票的乘客上车时还得争夺座位,不买票坐霸王车的人反而大模大样占据着舒适的车厢。扒窃之风非常猖獗。有一位乘客,穿着皮鞋睡在卧车的上铺,早上醒来,发现一只皮鞋已经不翼而飞。他眼睁睁地望着那只失掉鞋子的脚,想不通鞋子被人脱走时他为什么毫无知觉。我也想不通,偷鞋子的贼光偷一只鞋子究竟有什么用途。这件怪事发生以后,全体乘客都小心翼翼地守着自己的行李不敢离开。我的那位朋友为了保险起见,赶紧把携带的卢布塞到内衣口袋里,晚上还穿着长衫睡觉。第二天早上他的卢布仍然不翼而飞。回程经过哈尔滨车站时,我从车窗探身与中国海关的一位美国官员谈话,我发觉有人摸我臀部的裤袋。我还来不及转身,自己的卢布也不见了。

    破败的哈尔滨市是我国最北的国际都市,也是东方与西方的交会地,衣衫褴褛的中俄两国的穷孩子在街头一道玩耍,中俄通婚的事也屡见不鲜。小孩子们说着一种混杂的语言,一半中文,一半俄文。哈尔滨贫苦居民不分畛域地交往相处,对我倒是一件新鲜的事。在上海,顽固的洋人总是瞧不起比他们穷的中国人,把中国人看成瘟疫似的。这或许是因为很少赤贫的欧洲人到上海来住的缘故。但是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俄国多混血儿。鞑靼与斯拉夫血统合流已经有相当的年代了。

    从前平坦整洁的哈尔滨街道,已经多年未曾修整。我们所坐的马车,在崎岖的路面经过时,忽上忽下地颠簸震荡,我们必须经常紧紧抓住一点东西,才不致于跌出车外,舒服不舒服自然谈不到了。下水道大部淤塞。一阵暴雨之后,街道便成泽国,积水深可没胫。我们曾经碰到不少从南方来的人在这里做生意。这城里的商人们靠小麦、大豆和矿砂的投机居奇,全都利市百倍。他们只知道赚钱,可没有时间理会这个俄国人发展起来的城市究竟残破到什么程度。

    我们随后又到吉林省城吉林,当地优美的风景给我们很深的印象。吉林城建筑在松花江北岸,爬上城内山头的寺庙眺望江景,宽阔处有如湖泊,使我想起了杭州的西湖。江中盛产鱼鲜,松花江的白鱼是大家公认最为鲜美的一种鱼。帝制时代,只有皇帝、后妃以及王公大臣才有吃到白鱼的口福。北京郊外青龙桥在夏季有白鱼市,因为慈禧太后常在颐和园驻跸避暑。直到北伐以前,我们在青龙桥还可买到白鱼。大家相信能够延年益寿的人参也是吉林的特产,每年有大量的人参运入关内,销售各省。

    我们又到黑龙江的省会齐齐哈尔逗留了一个短时期,在那里经历了一次气候由夏转冬的急速变化。我们发现绿叶在一夜之间枯萎,纷纷从枝头飞坠。齐齐哈尔已经是中国境内最北的都市,除非搭乘连接西伯利亚铁路的支线火车前往西伯利亚,我们已无法再往北前进。

    回到哈尔滨以后,我们包了一只汽船,沿平静的松花江顺流驶往富锦县。舟行两日一夜,沿途饱览山光水色,曲折迂回的江上不时出现原始森林遮掩着的岛屿,夜间月明如洗,北国夏夜的空气更是清新凉爽。月亮倒映在河水里,我们的船缓缓经过时,水面激起银鳞似的微波。松花江本身也常常有山穷水尽疑无路的情境,江水似乎汇为湖泊,森林覆盖得黑森森的山峰,常常在月色辉映中横阻去路。但是当我们驶近山麓时,江流会或左或右忽然回转,我们的船也绕山而过,河道再度向前平伸,江水继续向天边外滚滚奔流而去。

    富锦县是个农仓林立的城市。周围几百里内所出产的小麦和大豆都运集在这个边城里。冬天里四周用冰砖筑起城墙,以防止土匪“红胡子”的袭击。入夏冰砖融化,因为夏天盗匪较少,防务也可以稍稍松弛。这里每个人都带着枪,也都知道如何放枪。这些边陲省份的人民仍然保持着原始作风,充满了战斗精神,未曾因古老文化的熏染而变得文弱,与长城以内的老大民族适成强烈的对比。抗战前,中国空军就曾从东北处女地的这群强壮的人民中吸收了大批最优秀的斗士。

    我们的最终目的地是罗匍县和我们一位朋友的农场。罗匍县在黑龙江与松花江汇合处三角地带的尖端,黑龙江下游与松花江合流后叫混同江。我们从富锦改乘小船顺流而下,于傍晚到达罗匍,当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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